十四苦笑著搖搖頭:「不肯。」
「連你親自去勸,都不肯麼?」繆梨道,「那我去恐怕更沒用了。」
十四心想他算什麼東西,整個穹頂城沒魔種壓得住帝翎,現在繆梨來了,只有她希望最大。
「勞煩女王試一試吧。」十四按著額角頭疼地道。
繆梨抿唇:「公主在什麼地方?」
龍在天上振翅飛了挺久,來到王都這麼久,波波終於有機會載上它的主人自由翱翔於天際,放假的時間再長點兒,它都快忘記作為坐騎的職責。
小一與其他侍衛在前頭帶路。
即將抵達目的地,龍俯衝而下,繆梨從雲層掙出,望著越來越近的城市和陌生的景色,心裡做了許多設想,按帝翎的做派,她想他可能去酒館、舞廳、劇院,以及其他能夠醉生夢死的地方。
然而她偏在一個萬萬沒想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繆梨望著眼前層疊交錯、被圍攏在高牆之內的建築群,花花綠綠的壁畫與天真活潑的音樂,無不迷惑著她的感官。
她有些啞然:「這,公主真的在這裡嗎?」
小一篤定:「在的。」
繆梨望著那大大的遊樂園的招牌,向侍衛再三確認這不是哄騙,儘管如此,跟在小一身後往樂園深處走時,她心中仍舊半信半疑。
「公主跑到這裡,恐怕會教壞小孩。」繆梨道。
小一放慢腳步,逐漸與繆梨並肩而行。他壓低聲音,悄悄告訴她:「公主小的時候,有天女王突發奇想,帶她到這裡來玩過。也只來了一次。」
步行到娃娃屋,小一推開大門,後退兩步,對繆梨道:「請。」
偌大的屋子盛滿了安靜,只有酒器碰撞的清脆聲時不時打破它。
繆梨一進門就看見了帝翎,他坐在玩具堆裡,做著與環境格格不入的事——埋頭喝酒,喝得滿面飛紅。滿肩金髮沒有打理,散亂打卷,那白皙的手斟著酒,偶然一歪,猩紅的酒液順著指縫流下,滴滴答答,打濕地板。
倒也算醉生夢死,只是褻瀆童真。
繆梨朝帝翎走去,踢到玩具,一個鈴鐺球骨碌碌亂滾,琅琅聲不斷,帝翎一歪頭,發現了他。
他的眼睛亮起來:「是梨梨來了。」
雖有醉態,沒說醉話,還認得出繆梨。
「公主殿下,胡鬧也要有限度。」繆梨道,「大家找你找了很久,你卻待在這裡喝了幾天的酒。」
帝翎豎起食指,輕輕晃了晃。
他把冰涼的酒瓶貼著臉,彷彿要從冷意中汲取一點兒清醒,慢慢道:「我看月亮了。前天晚上的月亮好圓,你看見了麼?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他沒有發脾氣,認真地說著話,用一種令人難以怨怒的表情,彷彿失蹤這些天裡,他是做了很好很好的事。
繆梨走到帝翎跟前,拿掉他的酒,掏出手帕,塞在他手裡。
「如果因為我一直問巨人的事情你才出走,那麼我不問了。」繆梨道。
「不,與你無關。」帝翎道。
他拿著繆梨的手帕,目光忽而渺遠,愣愣地出神,許久才道:「他的名字叫託託。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侍奉我,我很喜歡他。」
「可是他做了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帝翎用力咬著字,「我絕不原諒。」
他眼中又湧起與再見巨人那天一般無二的黑暗,光芒全被窒息的回憶奪去,碧眸裡沒有一點兒神采。
繆梨想到那時帝翎冰冷的手,以及他低聲下氣的請求。
他叫她別看,或許除了巨人的面目,他更不想被她看見極端失態的樣子。
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讓帝翎無法原諒?
繆梨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