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臉色幾乎肉眼可見般迅速蒼白下來。
自稱蕭遠山的黑衣人對此卻恍若未見。
他依然直視著喬峰的眼睛, 嘴角的笑容透著說不出的複雜:
“你不姓喬, 你姓蕭。你叫蕭峰, 是我蕭遠山的兒子,是契丹人。”
喬峰——或者現在該稱呼他蕭峰了——聞言渾身猛地一震。
哪怕他心中對此早有準備,如今聽人——且還是與他長相有九成相似、自稱是他父親的人親口將這一事實道破, 還是令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茫然和不知所措。
蕭遠山卻沒打算給他更多時間適應。
他的目光從蕭峰身上移開, 慢慢掃視過整個院落,直到看到站在禪房門口的玄慈方丈, 才不再移動, 而是死死停留在了他身上。
後者察覺到他的動作, 沉默片刻,終究輕輕嘆了口氣。
“阿彌陀佛。”玄慈方丈低低宣了聲佛號, 緊接著, 卻道出了一句令在場眾人聞之,皆是面色一變的問候:
“蕭施主, 一別經年, 施主別來無恙。”
蕭遠山見他面色平靜, 竟是對自己的出現沒有表現出分毫動搖, 不由冷笑一聲:
“別來無恙?何必如此裝模作樣。只怕得要我蕭某人死了,方才會如了大師你的願。”
也不知是不是眾人的錯覺, 好像蕭遠山在說出“大師”這個稱謂時,語氣裡全是嘲諷的意味,竟似沒有半分對玄慈方丈這少林住持的敬重之意。
怪的是,玄慈方丈對他這樣的態度竟也不介意。
他眼瞼微垂, 慢慢轉動著手上的佛珠,迎著蕭遠山彷彿擇人慾噬的猛獸一般冰寒森冷的目光,語氣依然出人意料地平靜溫和:
“施主此言差矣。同樣的錯老衲早已犯過一次,如今既已知曉那是‘錯’,又怎會再犯第二次?能得見施主仍在世間,老衲心中只有歡喜。不求能令自己少上幾分罪責,只求能對蕭小施主彌補一二……”
說到這裡,玄慈方丈視線轉向蕭峰,眼中有種不容錯辨的歉意與愧疚。
蕭峰一時有些莫名。
“方丈這是何意?”他疑道。
玄慈方丈尚未出聲,便只聽蕭遠山那裡又傳來了一聲冷笑。
蕭峰轉頭去看他,就見那人冷著張臉,聲音低沉:
“你道他是何意?若不是自覺對你有所虧欠,他有何好彌補你的?”
對他……有所虧欠?
蕭峰蹙眉。
他雖自幼長在少室山下,但因不過是農戶之子,平日裡能與一些往來於少室山上下忙於俗務的年輕少林僧人偶爾有所交往,便已是在有幸得玄苦大師傳授武藝之前,與少林僧眾最大的交集了,又哪裡來的機會能與身為少林寺住持的玄慈方丈有所幹系?
既如此,又何來的玄慈方丈對他有所虧欠一說?
蕭峰心下正疑惑間,蕭遠山又在一旁笑了起來。
他長相與蕭峰有八丨九分相似,都是方臉大眼,瞧著就豪爽至極的相貌。
偏蕭遠山不論是說話時的神情或是語氣,還是一雙眼睛裡偶爾透出的冷光,都帶著股極扎眼的譏誚和諷刺的意味。
以至於什麼話到了他嘴裡,都變得刺人至極;
什麼表情由他做來,都顯得陰冷又滿是諷意。
如今他再這樣一笑……
那笑容裡透出的複雜又滿含恨意的情緒,當真讓人有些不敢直面。
蕭峰忍不住又皺起了眉。
“您……”
他有些拿不準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男人。
蕭遠山對他有些為難的模樣卻是視若不見。
只自顧自冷笑道:“傻孩兒!你還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