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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鬧鬧租了張陪護床,敞開在兩床中間的過道上,沒真跟妹妹擠一塊。她身上換了睡衣,外頭披著一件薄薄的外套,病房十點關燈,九點五十於小寶進來轉了一圈,拍拍小姑娘的後腦勺:「都挺好,沒事兒,放心睡吧。」

燈關了,鬧鬧的手抬起來,靜靜的手搭在床沿,小姐倆手拉著手,緊緊挨著,一上一下,在昏暗的病房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隔壁床的阿姨已經打起了小呼嚕,彭鬧鬧無聲地對妹妹說:「睡吧。」

彭靜靜輕輕閉上了眼。

她們牢牢牽在一起的手一直到後半夜彭鬧鬧小姑娘冷得整個人縮排不算太厚的被子裡才分開。

再過一會兒,彭靜靜在午夜之後天空最深的顏色中睜開眼。

她很難受,想吐,但吐不出來。

她的骨頭很疼,說不出來的疼,像是有什麼鑽進了每一道骨頭縫裡,難纏,甩不掉,令人在忍受疼痛的同時還得壓抑心裡的那把火。

獨自一人的疼痛是最孤獨的寂寞,別人無法體會,你也會埋怨——

為什麼會是我呢?

彭靜靜慢慢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問自己:為什麼會是我?

我本來那麼好,我有想做的事,我有想守護的東西,我擁有一切。

骨頭縫裡的疼痛堅韌持久地一絲絲滲透,倏地,有人輕輕旋開了雙人間的門,再輕輕帶上,那是雙男鞋,黑色的匡威平板,白袍的下擺摩擦在那雙長腿的膝蓋處,他慢慢靠近,目光最先落在陪護床上裹著被子將自己軟成一顆蓬鬆柔軟蠶蛹的姑娘。

姑娘睡覺的時候小嘴巴微微嘟起,卷翹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此時安靜地停落。

喻蘭洲手裡抱著一床毛毯,是剛才特地回家取的,夜裡變天了,怕這丫頭著涼。他將毯子抖開,張開雙臂一放,將最上沿貼著女孩的下顎封住,一直整理到腳丫,將她略微冰涼的腳趾頭裹在了毛毯裡。

能感覺到這個女孩原本因為寒意略緊繃的身體漸漸因為多加的一層溫暖放鬆下來,男人沒敢多碰她,直起腰時頓了頓,抬手往後撐住,不經意間對上了病床上那人的眼。

彭靜靜一背的冷汗,卻不願叫他發現,在對上喻蘭洲後又緩緩閉上,做出熟睡的架勢。

誰都沒瞧見,這個男人站在床尾露出了一抹很無奈的表情。

可最終,他輕輕拍了拍彭靜靜小腿處的被子,出去了。

、、、

越來越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越來越覺得那個男人是個無比強大的存在,包容著她的任性和自私,守護著彭家最最寶貴的明珠。

彭靜靜的手在床單上抓出道道抓痕,驀地,和她面對面躺著的女孩睜開了眼。她的發簾早就睡劈叉了,五五分滑稽地搭在額前,她的眼裡有晶瑩的水澤,呆呆望著妹妹。

彭靜靜沖姐姐笑了一下。

彭鬧鬧緩緩爬上窄窄的單人病床,縮在最尾巴的角落裡,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妹妹的小腿。

同一個位置。

肉肉的小手伸進被窩裡,從寬大的褲腳鑽進去,摸了一手濕。

彭靜靜不知不覺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拎出來一樣,濕透。

那該有多疼?

五五開發簾的小姑娘揉著眼,更把額前不怎麼聽話的頭髮掀得翹起,她沖妹妹比哭還難看地笑,慢騰騰爬到枕頭旁挨著妹妹躺下,與她小小聲:「天亮了我給你買糖葫蘆。」

彭靜靜覺得自己最近大概太閒了,總是能想起小時候的事,彭鬧鬧最纏糖的那幾年,半夜也會爬到她床上,小小聲:「你吃糖麼?」

那個時候她的臉比現在可圓潤多了。

喻蘭洲這一晚是每隔兩小時進來一次的,他徹夜坐在大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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