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拄著一根用樹枝削成的木杖,攏緊了身上的狐裘,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地在深淵底下結冰的澗中走了起來。
天地間的風雪迅疾地在寶意的頭頂十幾丈的高度呼嘯著掠過,她在這冰封的崖底走,有兩邊的峭壁替她擋去了狂風。
前方都是雪景,耀眼地反射著白光。
要是在這樣白色的世界中盯著冰雪久看,眼睛就會失去視力。
寶意在崖底行走的第一日沒有想起這件事。
等發現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而依照時間,現在遠遠沒有到天黑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回到了玉墜空間裡。
她在裡面用了靈泉水洗眼睛,又休養了一日,等到雙眼恢復了,才再次離開了空間,出來趕路。
這一次她再出來的時候,直接在眼睛上綁了一條黑色的布條,在她睜眼的時候,外面會隱隱有些光芒透進來,而大部分時間,寶意都是閉著眼睛,將自己的聽覺延展出去,用聽覺代替視線。
她在這人跡罕至的澗底行走,順著溪流的方向走上了結冰的河面。
一步一步地踩上去,彷彿踩在沒有盡頭的長路上。
她長這麼大,沒有孤身一人走過這麼長的路。
原本聽著天地間寂寥的風聲,在河面上行走,幾乎要抵不過迎面吹來的狂風,應該會叫她害怕,可是這裡沒有人來追趕她,她不用擔心會再次落回東狄人的手中,反而叫她心中寧靜。
寶意認準了方向就朝著那個方向走,不拘每天走多少路。
一旦覺得凍得快要失去知覺,她就從外面回到玉墜空間裡,渴了喝靈泉,餓了也有蔬果可以吃,有一次運氣好,還叫她抓住了一隻出來覓食,撞暈了頭的兔子。
只是在這冰天雪地中無處遮擋,她就算想把這兔子烤了吃,也沒有地方可以給她擋風。
寶意於是抓著兔子,想要帶它回到玉墜空間裡去。
可是這一次,她並沒有成功。
她抓著兔子回空間,等在玉墜空間裡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手上原本抓著的兔子不見了。
寶意身形一閃,再回到玉墜外面,站在自己剛剛站著的地方,就見到那隻兔子掉在雪地上,彷彿剛剛她進入玉墜空間的那一瞬間,空間的規則只接納了她這個玉墜之主,而排斥了這隻昏迷過去的兔子。
寶意望著這摔在雪地上,身上的長毛被風吹動,很快就又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的活兔子,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玉墜空間接納外物的標準。
如果是玉墜之主,知道這個空間的存在,她就可以自由地在玉墜內外隨自己的心意出入。
可若是外物,那就只有沒有生命的死物或者植物的種子可以帶進去,旁的活物,玉墜空間是不接納的。
就算是她這樣拎著兔子的耳朵,想要帶著它一起進去,也只有她一個人能回到空間裡,這兔子依然會被留在外面。
而那時候,她帶著歐陽昭明進去,在進入空間的一瞬間,他的心跳就已經停止了,玉墜空間將他判斷為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才那樣反常地接納了他。
那個空間裡的時間是停止的,所以哪怕過了這麼多天,他的屍體留在裡面也依然有著體溫,像是還活著一樣,讓寶意在回空間裡休息的時候看到他,總覺得他還會睜開眼睛。
此刻,她再次被玉墜提醒了這一點,有些悵然若失地在風雪中站了一會兒,才抬腳越過了這隻兔子,繼續往前走。
當寶意還在野外獨自行走,一步步地靠近東狄國境的時候,東狄的皇都正在變天。
在山頂上的那場絕殺發生後的第四天,宮中傳出訊息——
應天帝駕崩了。
在彌留之際,這一代帝王留下了遺詔,傳位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