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想想便笑道:「那也吧,大娘有沒有什麼您家裡人認得的物件,索性給了我,也好上門去報信。或者,寫信也使得。」
夜已深了,顧談禮房裡卻還亮著燈,他湊近了燭光,看了半晌,問:「阿窈,你的意思呢?」
「怪。」阿窈託著下巴,想著這個婦人下午寫字時的樣子,從拿筆的姿態,到落筆的筆鋒,就像是打著尺子量好的,沒一處不好看。
連阿窈這樣的家世,尚且做不到,再往上,那就只有——
阿窈和顧談禮對看一眼,皇家。
若是這樣,事情就複雜了。
要是往常,自然不必說,得給人家全須全尾治好了,再裝作不知道恭恭敬敬送回去。不求結恩,但求無仇。
但是,誰讓前頭剛有了齊王造反登位在即這場風波呢。
京裡先頭的皇上死了,後頭城外坡下就莫名其妙滾落了兩個皇家的人。
若是跟逆賊有了什麼瓜葛,兩人只要想到,周身都齊齊一寒。
滅門的禍事就來了!
彷彿就是一個不知是黑是白的燙手山芋!
顧談禮見阿窈秀眉深鎖,心裡不忍,便道:「好了,你小姑娘家,只管玩你的,舅舅自有辦法。」
小廝進城去查訪,西城果然有這條巷子,這戶人家。門牆都是普通的磚瓦房,附著青苔,門環上沾滿了銅鏽,看不出一點不同。
小廝敲了半天門,也沒人出來,便把顧談禮寫的第一封信從門縫裡塞了進去。
小廝在巷子口藏了一整天,才跟著人一路到了一個軒昂府第的后角門。
他低著頭一路轉到大門前,偷眼一看,張大了嘴巴。
顧談禮接到他的回信,也是悚然一驚。
這陰錯陽差救下來的人竟然是齊王的長姐—長寧公主!
這下他再也不敢怠慢,忙讓人趕快把長公主的親筆書信遞了過去。
好在丫鬟報過來了另一處好訊息,也讓顧談禮鬆了一口氣:那個年紀輕的婦人總算是醒了過來,也不再反覆發燒,用大夫的話來說,就是隻要不作死,就能保住命。
長公主瞧見崔氏躺在病床上朝她伸手的時候,幾乎要忍不住眼淚,此番算是生離死別了。
誰也不知道,那來接他們的暗衛裡,是怎麼混入了別有居心的人的。
又或許是京裡大局已定的訊息讓他們歡喜太過,放鬆了戒備,因此上馬車的時候,便沒有多關注這個一直低著頭恭恭敬敬,卻沒怎麼露出形容的馬夫。
現在想來,他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避免別人看出他的不同來。
現在想著,這個人本來起得未必是要將她們滅口的心思,反而是想要挾持,只是不知道怎地,護衛察覺不對,兩人打鬥時候驚了馬,才讓馬車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要不是長公主當機立斷,拉了崔氏跳車,兩人大概早就屍骨無存了。但是若不是滾下山的時候,崔氏死命護著長公主,現今兩人的傷勢就該掉了個個。
兩人對面流淚看了半天,等從差一點就同歸黃泉裡的感傷回復了,忽然覺得這樣子互相看著淌眼淚,也是挺傻的,因此噗嗤一聲,又笑了。
「你要不要去外頭逛逛,也見見太陽?白躺了這麼久,好人也該捂出毛病了!」
崔氏也想看看如今他們在哪裡,救了自己的人是怎生模樣,也點了頭。
這兩位半路過來的姑奶奶,怎的比自己人還不客氣!
旁邊伺候的丫鬟早就得了訊息,要
好生伺候,給什麼就要什麼。饒是心裡嘀咕,仍舊另外備了四輪車,專把後座給調了角度,剛好讓崔氏活動時,不用觸及傷處。
這只是一個普通農莊,哪裡有什麼好景緻?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