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芒芒的罵聲未落,屋外突然響起一聲慘烈的叫聲。
這叫聲比煙花躥天還要尖銳一百倍,好像千把萬把細刃同時分解人肉一般慘烈無比,扭曲的聲調甚至聽不出來發聲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伴隨著叫聲還有一連串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什麼東西咕嚕咕嚕地滾過走廊,那腳步聲瘋狂地在逃命,向著一樓沖跌而去,然後發出叮叮噹噹的碎瓷聲。
周苒立刻道:「那兩個花瓶碎了。」
花瓶就放在電視櫃上,電視櫃兩邊可是擺滿了畫,如果撞碎花瓶,十有八九會碰到那些畫。
餘芒芒突然道:「我出去看看。」
周苒:「別去,不要沾這東西比較好。」
餘芒芒:「沒事,左右已經沾上了,要死也他媽的躲不過了,不如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周苒:「危險。」
餘芒芒看了眼周苒,隨後咧開大嘴,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你看我們這種人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刀尖兒舔血多了,保命的東西肯定捏著幾個,這會兒左右已經沾上了,要死也不能白死了你說對吧。」
周苒欲言又止,手往後伸,指尖兒勾了一下,輕輕托起小華的身子。
她趁著餘芒芒不注意,讓它飛到了餘芒芒的肩膀後面,小紙人輕飄飄的毫無重量,扒在餘芒芒寬闊的肩膀上。
餘芒芒也打定了主意要出去,開始穿襪子。
項江明眼睛一紅,伸出一隻手捏住她的肩膀:「不,你不能冒這樣的險,我跟你一塊去!」
餘芒芒看著他,心裡突然一軟。心想這孩子到底是嘴硬心軟,平常鬥鬥嘴看不出來什麼,但到了關鍵時刻就全都看出來了!
她胸口滑過一股小小的暖流,看項江明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彎起嘴角朝他笑笑道:「小屁孩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怕沾上血嗎,那可能會死的!」
項江明說我當然怕,「所以我騎你脖子上吧。」
餘芒芒:「!」
餘芒芒剛建立起的那點改觀立刻土崩瓦解了,狠狠地罵了一句,一拳把項江明的頭砸進了枕頭裡,說你倆給我坐好別動,誰也不許出來!然後地把襪子套腳上踩上鞋就出去了。
雖然讓小華跟了過去,但周苒還是有點擔心,低聲道:「她不會有事吧。」
項江明爬起來,撥拉被餘芒芒弄亂的頭髮,道:「應該不會,我讓小數跟著她呢。」
周苒聞言,轉身,目光落在項江明身上。
這個人從第一次進本的時候,就給自己一種莫名的契合感。
周苒不太清楚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她一伸手,他就知道她想要的是蘋果而不是鴨梨,不需要多說一句話,就可以相處的很好。
這一刻,周苒心裡又騰起了那個渴望,渴望他們有一天都活下來,然後永遠和他做好朋友。
一起寫寫作業,再一起逛逛小吃街,買個……烤糊的玉米。
項江明:「你在笑什麼?」
周苒:「沒笑。」
項江明:「你梨渦露出來了!」
周苒用手擋了一下,「沒有。」
項江明輕輕嘶了一聲,扒著床頭櫃的棕漆木照自己的頭髮,嘴裡嘟囔:「我髮型很奇怪嗎?不奇怪啊,超帥的啊。」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左右,餘芒芒回來了。
她不是自己回來的,腿上多了一個掛件。
那個瘦弱的男人抖的像秋天的枯葉,抱著餘芒芒的腿一直在哭,他嘴裡的話不斷在『別過來』和『救救我』之間無規律的切換。
周苒站在床上皺了皺眉:「他怎麼了?」
餘芒芒道:「那個殘肢一直在往外流血,我給他扔空房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