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眼底湧起許多情緒，沉默許久緩緩道：“自朕龍體欠安，就再也未曾去過昭元殿了，你扶著朕走過去吧。”
英雄暮年，令人心酸。德宣公公哽咽著，將眼淚忍了回去，應諾道：“好，老奴扶陛下去昭元殿。”
大雪覆地，元成皇帝踏雪而行，沙沙之聲迴盪於天地間。然其步履蹣跚，一足踏空後，身形搖晃，幾欲傾倒。
德宣公公大驚失色，驚呼道：“陛下！”
元成受驚之餘，咳喘不止。德宣公公慌亂無措，勸道：“陛下，此刻風雪交加，不如回宮歇息。”
元成穩住心神後搖頭，眼中含著濃烈的悵惘，無奈與蒼涼交織，“老了，力不從心，這條路走了那麼多遍，如今卻是一步也難行。”
德宣公公忍不住垂淚道：“老奴即刻喚人備輦轎。”
元成頷首，德宣公公速速吩咐侍從去準備。
待輦轎備妥，元成坐上，向著昭元殿緩緩行去。
大雪襯托下的昭元殿格外壯麗巍峨，更顯其莊嚴。元成站在昭元殿前，重重階梯而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元成一步一步走向龍椅，時隔多日，再次坐在這龍椅之上，他的腦海中浮現從前百官朝拜山呼萬歲的盛景。
許久之後，他緩緩開口道：“德宣，伺候朕筆墨吧。”
德宣公公聞言，上前研墨。
“陛下要寫什麼？”德宣公公小心翼翼地問道。
元成沉聲道：“朕要立遺詔。”
德宣公公渾身一顫，眼淚再度落了下來。
元成見他這般情態，長嘆了一口氣，“生老病死皆是尋常，朕不怕死，但這江山，總不能毀在朕的手裡。”
德宣公公強忍住了淚意，將一份空白的聖旨捧到桌案上，用鎮紙壓住。他的手微微顫抖，心中五味雜陳。
元成思量片刻便開始揮毫落筆。
“這或許是朕下的最後一道旨意了，德宣，你跟朕多年，朕不忍你陪葬，待朕死後，你便出宮與家人團聚去吧。”
德宣公公聞言，俯首叩拜，“多謝陛下龍恩，老奴願為陛下守陵三年，以報陛下之恩。”
元成點了點頭，並未再說什麼。
待最後一筆落下，元成吩咐道：“替朕取來玉璽。”
德宣公公聽令取來玉璽，元成在聖旨上加蓋印章。
這一步做完，元成已是精疲力竭，他的身軀顯而易見地顫了顫，德宣公公忙上前攙扶。
德宣公公一眼掃過聖旨，眸光閃了閃，口中勸道：“陛下休息一下吧。”
元成倚靠在龍椅上休憩，他闔了雙眼，疲累道：“替朕將遺詔收起來。”
德宣公公遵命，走到案前，眼神再度掃向聖旨，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聖旨上寫得很清楚，將皇位傳給太子元昭獻，封首輔大人張玹胤為攝政王，刑部侍郎陳擇溟為輔政大臣。
德宣公公蹙緊了眉頭，上意果然不好揣測，張玹胤對太子做的那些事，實在不是為人臣子該做的，哪怕如今風言風語肆虐滿城，陛下竟還要予他攝政王之位。
至於陳侍郎，在太子遇險之時，捨身相救，其人又年輕有為，足以匹配輔政大臣之位，倒是無可詬病。
德宣公公收好聖旨，鎖入錦盒之中。
這時，莊嚴肅穆的昭元殿內，突兀地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似有些急切，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德宣公公眉頭微蹙，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他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面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