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以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請坐。”
對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阿扎澤爾洛一層層解開發黴的蓋布,那讓人沉溺的香氣就慢慢飄散出來,勾得人格外心癢。
拿杯子,倒酒。
布林加科夫沒看清步驟,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酒罈,喉嚨不住地吞嚥口水。
要不是受過良好的教育,他或許會忍不住撲上去。
一杯酒被推了過來,裡面的酒液是鮮紅的,豔麗得像是剛流淌出來到血液。
那酒啊,像毒藥,一口下去,連喉嚨都被灼傷了。
布林加科夫緊接著一飲而盡。於是那團火苗就從喉嚨蔓延到他的胃部,彷彿要把他全身都燒化了。
可對方仍未放下瓦罐,又倒了一杯。
真奇怪,看著人模狗樣,怎麼手裡抱著的東西灰撲撲的也不嫌棄?
“陳年美酒,當然不會嫌棄。”
聽見對方的回答,布林加科夫驚覺自己居然把心裡失禮的話說出口來了。這下他的臉愈發漲紅,支支吾吾地低下頭,一口悶下去,有些尷尬。
“這是送你的禮物。”
阿扎澤爾洛笑得狡猾,可惜對面的人並未看清楚。
就像上癮了一樣,布林加科夫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下去,直到他的眼前變得通紅。
[不對勁]
布林加科夫後知後覺地想。
他在燃燒。
察覺到這一點,他害怕地站起身。一抬頭時,對面的身影已經丟掉了那身人皮,長出盤旋的犄角。
布林加科夫四處驚慌地躲避,卻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變成了個火球,將所過之地一片片點燃,燒成了灰燼。他越跑,燒得越厲害,越想躲。
剛才還格外寂靜的走廊,現在已經響起“嗤嗤”的灼燒聲,像是螞蟻順著背脊往上爬,讓他心裡生出難以言說的煩悶感。
“為什麼要跟著我!快走開!”
終於,他的腦子也著火了。他的頭髮沒燒著,燒著的是他的記憶。
“等等,那些!”
布林加科夫瞪大眼睛,死命抓住腦袋,痛苦地趴伏在地上。最先消失的是他最早的回憶———一場經由冷水澆頭的洗禮,頂著一頭涼意的他“咿呀”叫喊,聽見的是旁人歡快的笑聲。
小時候坐在學校裡,與朋友交談,或是經歷一番打鬧。這些畫面像是褪色的墨水一樣,怎麼也抓不住。
然後是醫生,他的父親和他。清晰的消毒水味也從他的記憶中退卻,不久前的他因為突如其來的異能力的干擾,早已放棄這個職業。
最後是現在,他的知識,他的所寫,他的未來,都變成了燃燒的木柴,一點點成為看不見原來顏色的焦炭。
[這些是不能被放棄的東西。]
一片一片的瑣碎記憶,組成了現在這個一無是處的自己。
布林加科夫咬著牙,慢慢爬起來,一步步挪動,試圖找到澆滅火焰的水源。
但是哪裡都沒有。
他發了瘋地轉過身,看見阿扎澤爾洛站在那邊。
“歡迎,新的病患。”
阿扎澤爾洛伸出手,他臉上有那種與某位惡魔相似的,近乎於玩味的笑意。
可惜他像得不到位,看起來惹人生厭。
“我不會成為這裡的病患。”
剛剛看見的是什麼呢?是丟失了自己的瘋子,坐在房間裡機械地重複不曾記得事情的傀儡。>/>
布林加科夫最抗拒的,大概就是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
阿扎澤爾洛狀似不解,寸寸緊迫。
這是他的主人所賦予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