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陳舊了。
明明每日都有傭人打掃,也明明每本書都嶄新至極,但他總覺得被灰塵侵襲得難以呼吸。又或者說,安德森家本就是腐朽的灰塵鑄成的,因而無論如何裝飾,都只能讓他窒息。
幾個僕從進來,將一個黑色的資料晶片遞上。
「給我做什麼。」李默走一處,按下了遙控。一片牆面閃爍了下光芒,瞬間化作了一層玻璃,將牆外的場景全部投射到了李默的眼前,李默道:「給亞連。」
這是單行的玻璃投影裝置,玻璃外正是會客室,亞連靠在沙發上,漂亮的臉上有著不耐。
他抱著手臂,對著身邊的傭人大呼小叫著什麼。
李默平靜地看著這一幕,話音帶著嘲諷,「記得讓他看清楚,他愛的人是怎麼死的。」
「可是……」那人卻有些小心道:「她沒死,這也要給亞連少爺看嗎?」
李默眉頭挑起,望向僕人,眼鏡下的金眸眯了下,「你確定?」
僕人立刻低頭,「是的,不僅沒死,似乎還得到了大法官的賞識。」
李默的呼吸滯了兩秒他扶著額頭,一面思考著一面走了幾步,不知為何竟有幾分氣笑了。他笑了幾聲,舔了下唇,不知該說什麼好。
片刻,他抬了下下頜,身後的一人便從僕人手中接過晶片。
他道:「放映出來,你們先出去穩住亞連,我要確定情況。」
眾人不敢言語,只是低頭。
李默坐到了沙發上,深呼吸了一口氣。
陳之微,真不知道說你是命大,還是該說……你真的有點本事。連這種情況,也能脫險?我倒是要看看,你那張嘴能說出什麼來。
投影之中,李默先看到了陳之微匆匆上樓的背影。
他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水液流淌的咕咚聲中,杯中的冰塊在藍色的液體中浮起,隨後發出很輕的咔啦聲。
李默捏著酒杯,面無表情地看著投影中的畫面,很快便看見那個黑髮綠眼的青年拽著陳之微的手向著酒店門口走。
天氣驟然轉陰,全玻璃的牆壁將陰鬱的青藍也納入酒店內部。玻璃旋轉門上的風鈴被風吹動,他們背對著攝像頭,偶爾有風吹起他們的頭髮。
這是在幹什麼?
李默的疑惑僅出現了一秒,因為他很快的看見了圍繞在他們身邊懸浮的行禮。但這一刻,他像是沒看懂一樣,反覆盯著那些行李觀看。
酒杯上沁出的水珠浸濕了他的黑色手套,一路從手套上滑落到手腕,緊接著是袖口內。
李默聽見自己綿長的呼吸,心臟猛地向某些地方下墜,呼吸變得愈發困難。書房裡,那些混著紙香油墨的味道的風挾帶著無數灰塵盡數朝著他撲過來,撲得他鼻子被堵住,喉嚨乾燥,燒得心臟發熱。
投影仍然在播放,原本值得在意的狙擊的倒戈卻變得不那麼值得關注。
李默的脖頸處,如同針扎亦或者是火灼的疼陡然襲來,令他的臉色迅速蒼白起來。他沒有動作,只是用力向後靠,喉嚨間很快又湧出一陣陣的嘔吐欲。
許久,影像的聲音伴隨著綿長的呼吸和極小聲的痛吟。不知道多久,影像停在摩甘比的logo上,書房裡驟然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極其急促的呼吸。
會客室內,亞連已經忍不住高聲尖叫起來了,他將身邊傭人遞過來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喊道:「讓他滾出來!既然是李默叫我來的,那他媽的就讓他趕緊出來見我!你們是死人嗎?他不出來就不能讓我走?」
自從上次被關禁閉,亞連與李默起爭執後,他一反對李默的尊敬,連叔叔都不願意稱呼,傭人也早已習慣了。
亞連咬著牙,抬起腳踹翻了沙發,又迅速被一幫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