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中一時肅靜。
黃舍利也未再出聲。
這是姜望第一次在太虛會議這樣的場合裡,作雷霆之怒。
當然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是他要以這種情緒,彰顯他的態度——無論出於好意惡意或者別的什麼心思,不必勸了!任何人都不必!
一陣沉默之後,劇匱開口道:“姜閣員的意思是?”
“我還有一件事情未跟大家說呢。”姜望探手一招,在灑了一地的竹簡裡,抓來一根,舉在手裡:“這件事情就嚴重了。”
“有人向太虛道主舉報,咱們的太虛幻境裡,出現了福地卡位事件。福地體系本是太虛道主當年為天下神臨修士精進修為所構建,貢獻出自己的洞天之寶,以換來七十二福地,只求人道大昌,人人得享寶地。
“如今卻有人,倚仗著修為,卡住福地門檻,只放本國人上,不許後來者進,意欲霸佔所有福地!
“這是什麼行為?這違背了太虛幻境的根本原則,有悖於太虛道主的初衷。貪天下而肥一身,無益於人族,而獨私於其國!此人誰也?!”
姜望道:“景國陳算。我大概不用向諸位介紹了吧?”
“沒印象。”鬥昭皺眉道:“他是誰?”
蒼瞑積極答疑:“蓬萊島出身,東天師真傳弟子。也是上次黃河之會,景國原定參賽外樓場的修士。”
鬥昭便“哦”了一聲。
上了場的他都不記得幾個,沒上場的有什麼好說?
但這件事情的性質,他卻非常明白。
不僅僅是說陳算所做的事情有多麼惡劣……
蕭麟徵不過景國大族旁支,鍾知柔更是無權無勢的無名人士。
唯獨這個陳算,乃是貨真價實的景國天驕。頂尖的那一撮人!出身與天賦都是一等一,能在競爭激烈的福地穩穩“卡位”,實力自也不必多說。
姜望要動陳算,那是沒打算同景國緩和了。
矛盾竟然深到這個地步了嗎?
何以至此?
“福地挑戰越來越難,低位福地都擠不進去,此事我是有耳聞的……”秦至臻沉吟著道:“但我一直以為,是太虛幻境越來越壯大、人族強者輩出的原因。不曾料想,景國還能玩出新花樣來。陳算這是什麼意思,把福地當做景國私有嗎?”
“天下城的最後調查,是說查無實據。且試圖向太虛道主索要舉報者的資訊,說是為了確認案情——”姜望搖了搖頭,面上略有苦意,這苦意有一半是為了自己,也的確有一半是為太虛閣:“諸位,太虛閣成立還不到一年。竟已經開始老朽了嗎?”
“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有歸屬,都有依託,都有訴求,你們站在這裡,不僅僅是代表你們自己。但是我想問,你們作為閣員,對於這天下,自己是何等樣想法?
“我想問,當你們巡行世間,世人以‘閣老’尊爾等,爾等將以何報?
“我素知天下,是強權之天下。但我想問,世間果無淨土?
“諸位!不必回答我!答案在你們自己心中!”
姜望從椅子上站起身,緩步走到正中,他沐浴在光裡,而其他所有閣員,都在權力的陰影中。權力的陰影環繞著他。
年輕的閣員按劍在腰,誰也不能懷疑他拔劍的決心:“現在我來提案——我姜望將以太虛閣員的名義,開啟對天下城的調查。”
他昂然而立,似孤峰獨峙:“我承認我的心裡有私念,故而為此蠢事!但我承諾,我的行為,必然會秉持太虛閣所求之公平公正。無論涉及何人、何事,無論遇到何等阻力,我都會一查到底。只要我姜望不死,就會帶回來一個公正的結果。”
他環視一週,目光堅定地觸及每一位閣員:“現在,投票